【楚文艺“阳新布贴”主题征文】56 奶奶的布贴枕头

编者按：为了体现“阳新布帖”征文评选的公正、公平、公开，经本次活动组委会研究，决定对所有作品不署作者名，只编作品号。读者可以对喜欢的作品进行评论、留言。请大家理解和支持。 

写材料爬格字多年，早就落下了颈椎，每逢阴雨变天，疼痛剧增，尤其是近两年为兼顾好工作和家庭，多是晚上哄睡好女儿后再起床写材料。高度近视的眼睛紧贴着书本，沉入思考后就忘了休息，废寝忘食般的工作态度，让我最先收到的不是业绩的提升，而是身体的强烈抗议，颈椎疼痛的次数越来越频繁，几近罢工状态了。上次我与奶奶在电话中无意间聊到颈椎疼痛，换了多少枕头都没效果。

本就是随口跟奶奶抱怨的，抱怨过自己都忘了，可是奶奶却牢记于心。几来天后收到了父亲邮寄过来的一个大纸箱，拆开一开，居然是两个黑色的枕头。枕头里面塞了很多荞麦，掂了掂，分量颇重。枕头是长方形的，长约一手臂，宽约一手掌，四面均用正红色棉布包边，枕头两头是由一块正方形黑布拼接而成，以黑布为底布，上面用红绿白三色丝线绣了一对正在嬉戏的鸳鸯，图案的外面蒙上了一块玻璃片，透过玻璃看图案鸳鸯显得更加活灵活现。

我把枕头放在床上，躺上去感受了下，粒粒荞麦按压着颈椎的酸痛处，头顺势摆了摆，仿佛就像有人用力帮我按摩一般，酸爽的感觉像电一般闪遍全身。

我给父亲打电话告知他，东西已收到。父亲说布贴枕头是奶奶让他代寄的，叫我务必跟奶奶说声谢谢。奶奶的电话拨通后，我告诉她我很喜欢她做得布贴枕头，奶奶才如释重负般唠叨不休，从她的絮絮叨叨里我听明白了，原来这个布贴枕头是她在我出嫁的时候就做好了，同时还为我准备了布贴帐沿、布贴床沿、布贴桌布、布贴嫁鞋、布贴鞋垫等等，这是我们当地女儿出嫁的必备嫁妆，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着手为我准备，终于赶在我出嫁之前完工了。只是看见我父母和我自己准备的嫁妆都是品牌货，她怕拿出来送给我，会被嫌弃老土，犹豫许久，最终选择不拿出了。要不是这次我自己跟她抱怨颈椎痛，她依然会把这些布贴雪藏到底。

奶奶在电话的那头自顾自地絮絮叨叨，而我却许久没吭声了，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。奶奶已八十有余，幸好苍天垂怜，身体康健，每年坚持自己种菜园，隔三差五给儿子一家送些新鲜蔬菜，还要给在外地工作的孙子外孙们邮寄一些干豇豆、干萝卜丝、干笋片。每到冬季来临，庄稼人锄入库犁上墙，奶奶再度翻开她的布角包，搬张小板凳开始缝缝补补。奶奶人好心善肯帮忙，心灵手巧绣工好，从姑娘时就开始绣花纳底，五六十年过去了，这么多年村子里姑娘的嫁妆多半出自奶奶手，只是现在大家流行去超市或网上买现成的，找奶奶绣花的人少了。奶奶的年级虽大，但巧的是视力却不错，冬日里奶奶喜欢坐在葡萄架下，背靠院墙，手指飞一般地穿针引线，曾孙、曾外孙的布贴抱裙、布贴口水巾就在这双巧手上诞生了。我喜欢默默地看着奶奶安详地坐在暖阳下，手指飞舞，满头的银发在阳光下熠熠夺目,岁月静好，可缓缓归矣！

跟奶奶通完话后，我沉思良久，坚决放下手中的工作，毅然向领导请了长假，带上孩子，拎上奶奶喜欢的龟苓膏，踏上回家的汽车。我主动向奶奶索要她给我准备的嫁妆，听她讲解布贴上图案的故事与寓意。在奶奶捧出的嫁妆里，我看见了女儿那件划破了的羽绒服，那件羽绒服是我上次带女儿回家看奶奶时新买的，可是上身没几分钟就让女儿不小心划破了，口子在胸前，且有筷子长了，那件羽绒服一千多块，都够一家人一个月的生活开销了，我又气又急狠狠揍了女儿一顿。奶奶看我脸色阴沉，主动抖开羽绒服，那块划破的口子处，奶奶绣上了一排向日葵，一株株花开正盛的向日葵穿在女儿身上，朝气蓬勃。

奶奶的布贴陪我走过了童年，给予我最好的婚姻祝福。虽然我现在远离家乡，但是布贴陪伴在我的身旁，就如奶奶的爱一直环绕我左右。如今布贴不仅是奶奶和我之间爱的纽带，也是奶奶与女儿祖孙四代之间爱的纽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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